傅卓蕊 原籍深圳,現居紐約,輾轉於紐約、倫敦、巴黎的重疊世界裡。她經常輾轉中東,尤其以伊朗為主。 她在社群平台上專攻中東內容,尤其是輕Vlog為主。 她也書寫、製作一些其他的品質故事。 傅卓蕊畢業於賓夕法尼亞大學。 她也是威廉王子和凱特王妃的校友。 |
媒體和社群平台政治運作中向來是關鍵一環。 政治科學道,媒體和社群平台能增加政治透明度,提高社會參與感,外加減少貪腐的可能。
近年來,社群平台更是被一些政客使用成為直接和民眾交流,拿捏民心的手段。
最著名的便是美國總統川普的推特治國;而在臺灣,政客也不乏使用社群平台或者用媒體造勢。
但社群平台也並非大家所想的中立,其形成的模式和社群平台本身的性質也決定了它的傳播方式, 甚至是政治造勢的走向。
這邊我選取了一個不太為世人所知的中東大國——伊朗,作為一個例子,給大家剖析在集權的政體下,名台如何繞道而立而興興向榮。
在言論不自由的社會,輿論尚且可以這樣被不同地利用;在言論極其自由的地方,例如臺灣,這些社群平台的優勢和痛點更是顯著。 看官也可鑒別國約內政。
曾有一篇文章於2015年提到,伊朗的總統甚至比世界上大多數總統會用社群平台(在川普上臺之前)。
的確,伊朗也許在很多人眼裡是與世隔絕的國家,深受國際仲裁所累,但這並不妨礙它成為中東第一網路大國。
伊朗有8千1百萬的人口,其中有7千3百萬國民都在使用網路,這使得伊朗的網路普及率達到了88.9%[*1] 。 同比之下,美國的網路普及率大概是75.2%,中國是55.8% 。
伊朗的網路普及率如此之高有它的原因,第一是政府大力修建基礎電子設施,鼓勵電子基礎設施的發展。 因為西方國家的封鎖,該國卻得以專心發展自己的電子基礎,到了14年之後,其「國際」 (還是受到國家審查)網路的容載率呈爆發式增長(圖一)。
第二,伊朗年齡在35歲以下的年輕人超過人口的70%(原因有之前與伊拉克的戰爭等)。 年輕人喜歡用網路這點特性非常顯著。
儘管國家層層封鎖,被禁封的臉書還是達到了42%的穿透率,一些可以使用的軟體例如I nstagram更是有近乎4千8百萬的伊朗使用者。
最後,網路時代的來臨和社群平台在全世界大部分國家的使用已經是不可遏制之勢。 尤其是在封鎖重重的伊朗,社群平台更是獲取資訊組織活動的重要管道。
新興行業的社群平台運作
除了傳統石油和重工業,在伊朗有兩大新興產業,其一是國家之重電子產業,其二是時尚零售行業。
和世界上大多數時尚行業的從業者相似,伊朗的時尚商家也大量使用Instagram和Telegram(酷似微信公眾號和社群)等社群平台刊登時尚靚照,發佈砍價資訊,組織店鋪的活躍粉絲等。
在伊朗大多數的城市裡,街上並不會有太多五彩斑斕的時裝店鋪,德黑蘭頂尖的訂製工作室會使用社群平台私有帳號,給粉絲推送內容。
如果粉絲要購買衣服,也要打電話去工作室預約時間試衣服。 正因為理學國家的不允許,這些以女性消費者為主的時裝行業需要依賴網上的社群平台來尋求新的聲音。
其中大部分品牌不乏坐擁十萬級甚至百萬級粉絲的帳號(這個量級在Instagram 上已經很有影響力)。
西方權威創業媒體Tech Crunch也指出,39%的伊朗人每月至少網購1次,而11%的伊朗人每週網購一次。
儘管相對於中國作為電商大國的頻率要降低了很多,在諸業待興的伊朗,這個資料已是前景十足。
至於到了新興技術行業,早在2002年,技術行業給國家GDP就貢獻了1.3%。
到了今天,儘管封鎖重重,伊朗人的聰慧更是世界所知,其在科學行業(STEM)的頂尖工程師,尤其是女性工程師,更是遠超國際平均水準。
對於工程師來說,在德黑蘭生機勃勃的創業氛圍下通過社群平台及自己的創業專案更是重中之重。
這些專案通過社群平台大量展現技術和其國際化,其中創業者大部分是年輕人,和中老年的有勢力的人掌控的超級油團和財團形成明顯不同,因此也為專案吸收到了新的血液。
封鎖和男女資源不公下的逃離——體育流量和模特小生
《覺醒中的伊朗 – 一個女人重獲生命和國家意識的旅程》作者是伊朗諾貝爾和平獎女得主,希林·伊巴迪(Shirin Ebadi)
79年大革命之後,理學政府開始對國內內容進行嚴格管控(儘管之前也有管控不過是親西方的管控)。
在伊朗,尤其是體育頻道,政府網路不會播放不帶頭巾的女性運動,導致大部分的女性運動在伊朗沒有官方管道。
唯一能在電視上看到的運動都是全身戒備的女性足球。 今年德甲的一場轉播因為裁判是女性,政府決定沒有向伊朗狂熱的足球觀眾轉播這個事項。
有趣的是,伊朗的足球在亞洲屬於頂尖水準,其國家體育頻道Varzesh每年通過轉播賺取數億美金,但是女性 和女球星在這份利益極大的行業幾乎連蠅頭小利都沒有賺到。
在這種情況下,粉絲需要通過社群平台翻牆使用VPN 去一些帳號觀看和支援她們/他們喜歡的運動和球星。 一些譬如Varzesh_Banovan (Varzesh女性 )和Footlady這樣的帳號也贏得了十萬級粉絲。
同理,在伊朗,男球星、政客、資本家都被國內粉絲官方地吹捧,每年廣告費接得盆滿缽滿。 對於大部分女性來說,女明星、模特、流量小生,卻無法通過官方頻道展現自己的所有人格魅力。
在官方頻道上,女性必定要穿著嚴正,頭巾是肯定的,也不能做出很多「西方式污穢」的舉動,美式金戴珊(Kim Kardashian )的豪放在伊朗是被明文禁止。
在這種情況下,粉絲們只能依賴社群平台Instagram獲取西方女明星、國內女明星的非官方 動態,偶爾看看她們傲人的身姿、半裸照、派對照,等。
由於Instagram在伊朗並沒有被封鎖,伊朗粉絲基數極大,攻擊力極強;即便對於被封鎖的媒體,癡迷社群平台的伊朗人也會想方設法登陸到別國網路。
譬如世界盃上伊朗門將接住了羅納爾多的一記點球,事件發生的幾個小時內,羅納爾多的推特下 被伊朗人蜂擁而至評論,超過羅納爾多大多推特總計。
而79年大革命之後更是有了很多逃離聚集在 美國加州好萊塢的伊朗人和伊朗後裔。 他們掌握了好萊塢的很多地方,也有不少伊朗裔明星通過社群平台上大尺度地展現自己的生活。
但是,在德黑蘭地下的社群平台豔照其實比許多其他國家的明星尺度更大,其中Instgram上流量極高的richkidsoftehran(德黑蘭的富小孩)曾因發佈德黑蘭官二代紙醉金迷的生活(和伊朗大部分普通人節儉樸素的生活成對比)而遭到全國人民抵制,痛斥官僚和體制的虛偽。
政治訴求
早在大革命之後,伊朗改革的90年代,諾貝爾和平獎得主,伊籍的席林伊巴迪(Shirin Ebadi)便利用了媒體造勢為其人權案例做工。
儘管90年代的伊朗改革派掌權,國內硬核宗教組織依舊囂張,大肆捕捉、 刺殺民主民權人士,甚至是國內知識份子。 伊巴迪曾被雇為一位被強姦卻不得翻案的伊朗女童家庭做律師,這位 女童父親散盡家財卻遲遲得不到法律的正規仲裁。
案子到了最高法庭,卻因「宗教原因」不能開案,只因在伊朗,女性權利是男性的一半。 伊巴迪向媒體透露了風聲,並召開了記者會告知群眾這位天真的鄉村女童被強姦致死的慘案。
群眾義憤填膺,最終迫使法庭開案,將一些非政客的被告送進了監獄,給了這位可憐的家庭一些些公平。 伊巴迪是伊朗知名的維權人士,維權不激進而都根據教義。
與她同時期的知識份子很多都早以被殘忍刺殺。 伊巴迪能活到今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與國內與國外的媒體的關係密切。
她的生活在高鎂光燈強度下,迫使伊朗硬核宗教組織也不敢肆意妄為,只是屢屢侵犯她的家人[*2],好在沒有對她執行刺殺令。
到了今天,在國際形勢施壓下,伊朗經濟形勢日益下,年輕人失業率很高。 早在阿拉伯之春時,很多民眾就已經通過Telegram組織愛國 活動或者平權遊行。
2018年1月,更是有組織通過Telegram組織反政府示威遊行, 雖然後來被政府個個擊破平息,政府也暫禁Telegram一段時間。 伊朗女性經常通過社群平台發夜生活、政治訴求,讓世界知道她們的生活。
譬如,伊朗的女性博主梅黛(Maedeh Hojabri)就廣泛使用I nstagram傳播西方的音樂和舞蹈。
在Instagram這個全球第一大網紅平臺上,許多女性也使用各種小標籤(#)呼籲諸如#MyCameraIsMyWeapon(我的相機就是我的武器)這樣的活動,號召所有伊朗女性在網上發佈摘掉頭巾的照片,反抗政府強制要求女性戴頭巾的行為。
正因為許多人對伊朗沒有了解,在許多人,無論是東方人還是西方人印象裡伊朗也是一個與世隔絕的甚至是和恐怖主義掛鉤的國度,媒體與個人只能通過社群平台去瞭解這個國家。
但是如同之前所分析的,在社群平台上大多是伊朗的年輕的、嚮往自由主義的分子,所以也給國際造成了很多印象,彷彿伊朗人權極差,伊朗人民都嚮往伊朗外的生活一樣。
但是實際情況卻是更加複雜,因為社群平台上也有多方勢力通過不同的工具進行不同的活動。 伊朗的生活真實而緩慢。
對伊朗年輕人來說,社群平台是和外界接觸的平臺,是他們透過封鎖傳達消息的地方;對於喜愛伊朗生活的保守派來說,社群平台上的東西卻是污穢、誇張、虛假的。
無論在世界哪個角落,人們的生活其實相差不遠。
社群平台的內容很多是虛假的,報告許多的美好的生活,即便如此, 對一些人來說,卻喚起了他們對另一種生活的嚮往。
對伊朗社群平台狀態感興趣的讀者可以觀看傅卓蕊的3分鐘Vlog #13:伊朗社群平台現狀。 或者英文Vlog #13: Social Media in Iran。
備註:
*1:伊朗本土的創業沙拉Tech Rasa,而非國際通用的排名,國際通用說法約53.2%,是不太確切的被低估的資料。
Tech Rasa是由伊朗留學歸來的海歸派和有志之士組織的英語創業媒體,具有權威性和新時代的專業精神。
以伊朗角度講述伊朗故事, 是在西方媒體橫行的英語世界裡對波斯報導的一個重要東方方向標。
*2:伊巴迪的丈夫曾被政府雇傭的前情婦勾引,在伊巴迪旅外的幾個月裡和情婦私通,被政府私下拍了視頻,威脅他公眾譴責伊巴迪。
在伊朗,婚外情是死罪。 伊巴迪的丈夫只能譴責伊巴迪,後者迫而遷居倫敦。
二者最後永不可相見,協定離婚。 伊巴迪時隔5年之後,借助媒體的力量,在紐約時報上寫下了一篇文章,記述當時的情況。
感興趣的讀者可以閱讀:Tricked into Cheating and Sentenced to Death (被騙出軌,被欺死刑)
- 書名:Iran Awakening: One Woman’s Journey to Reclaim Her Life and Country
- 作者:Ebadi, Shirin/ Moaveni, Azadeh
- 出版社:Random House Inc
- 出版日期:2007/04/24